映山红

原标题：映山红

五月初，映山红青藏高原上的映山红高山还处于“雪季”。早晨推开窗户，映山红刺骨清冷的映山红雪风迎面袭来。雪线之下，映山红是映山红苍黄的山与土，营区内零星一小片红柳白杨间，映山红夹杂着几棵小树苗，映山红像我们这般站了几个月军姿，映山红就出落成一棵棵令人赏心悦目的映山红小苗苗。班长指着连队门口那棵一米多高、映山红花团锦簇的映山红桃树乐滋滋地说，前年它还只是映山红筷子般高的桃树苗呢。

早饭后，映山红班长领着我们全班，映山红一身迷彩服、整齐穿戴装具，准备执行巡逻任务，黝黑的脸庞上瞬间便镀满了高原的朝霞。不过，每天的巡逻，倒是更像一支减压剂。这中间，我的睫毛和眸子都在剪辑、定格与记录着每份过往的美好。

这是一片被自然伟力和历史流年共同雕凿的空间与结构。沿路早已空无一人的掩体战壕，孤零零地掩映在树丛与荒草之间。风雨变换、日月轮转，早已将一些鲜艳灵动的色彩与印迹斑驳殆尽，只剩下一丝奇异、沉默。在稀疏凌乱的杂草中，那条难以行走的土石小路上，落满了我们几双作战靴整齐而铿锵砸地的声响，路边偶尔掠过一只惊慌奔跑的小野狗，或是惊起一只振翅而飞的大乌鸦。

脚下这些大道小径，曾也回荡萦绕着我们这般年纪和这身戎装的巡逻战士的欢声笑语。在这些曾经遍布他们往昔足迹的巡逻路上，我更加直观、透彻地感悟着从指缝中无声溜走的似水流年。

在我们经过的悬崖下方几公里处，远远隐约可见尘土飞扬、荒无人烟的219国道，像一条巨蟒向前无限延伸。

在巡逻路上，相比偶尔碰见的几个零散的牧民和他们的牦牛骏马羊群，那一抹抹充满青春、灵动，鲜活、跳跃的山花，便是我们眼中不期而遇的惊喜。

我们绕过一道山脊，在那瓦蓝的碧空和皑皑雪山、苍黄连绵的山脉间，阳光在一树鲜红欲流的杜鹃花丛后，形成了一道彩虹般绚烂的光环，一如路边五彩的经幡一样美丽。西藏除了顽强的格桑花、红柳、蒲公英、龙胆花以外，杜鹃花也常见，而且还是植株高大、花朵艳丽硕大的高山杜鹃，或红或紫或粉或黄。杜鹃花又名映山红，单位举办歌咏比赛时，我们连队唱的就是改编后的《映山红》：“映山红哟映山红，英雄儿女哟血染红”。

巡逻路上，我们沿着向阳的山坡，细心捡拾着一种叫地柏崖的枝条和一些完整的牦牛粪，一并带回营区晒干后，都是上好的燃料。

到了晌午，我们全班蹲坐在朝阳的路边，掏出挎包里的干粮，就着军用水壶里的温白开水，大快朵颐这“饕餮盛宴”。

班长很感慨地说起一位他新兵时班里的老兵。他退伍前半个月，还坚持奔走在巡逻的前沿。记得那天黄昏归队途中，当大伙趁着暮色过山间独木桥时，老兵不慎踩滑，被湍流刺骨的溪水冲击撞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。

夜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，把他们吞噬。四周隐约传来狗熊和野狼的嚎叫声，令人神经高度紧张，加之高原缺氧，所有人的胸口都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磨盘。山间温度已经骤然降到零度以下，众人额前的冷汗和手脚沾水的部位，都逐渐结成冰碴。高寒缺氧和极度疲劳，甚至让部分战士都产生了幻觉。当老兵被众人奋力救起放置在岸边时，战栗的老兵说，他恍惚觉得眼前有白影在晃动跳窜，赶紧猛咬自己的舌尖，直到满腔咸腥味的鲜血溢出嘴角，自己才清醒过来。

听到这里，一个战友的眼泪，落到他手里一直紧紧握住的咸鸭蛋上——早餐桌上带出来的。一路上，我们都七嘴八舌地调侃他，如果再握紧一些，只怕今晚都会孵出一只盐水鸭了。他说，他舍不得吃，准备给沿路村里的牧民家的小孙子边巴带去。

返回的途中，我拔起一株两尺左右、顶端缀着几枚花骨朵儿的小杜鹃花，准备带回连队种下。（■黄自宏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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